「好好吃，好好睡？」卡爾聲音似乎有了些力氣，這是因為裡面混入了憤怒嗎？三人不由得握緊手中準備的武器。「人類這種東西，受過再怎麼重的傷，只要吃飽睡好，總是能痊癒的，對吧？」

「你在迴避我的問題……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我問的是我們要怎麼恢復成『正常人』！」黑貓一個箭步衝上去，對著卡爾大吼，與她的怒氣相對的是卡爾冷漠而充滿戲謔的諷刺語氣：「我回答了，然後呢？沒辦法做到的事情即使知道方法，也只會變得更加悲觀，更加難過，最後陷入瘋狂，不如像那個小孩什麼都不知道，每天開開心心的玩，吃飯睡覺。」

「即使如此還是想知道方法……你是……克萊爾的爸爸吧？」泰虎這句話讓所有人都窒息，黑貓與格蘭是因為一口氣卡住怕自己嗆咳出來，卡爾是整個人呆住了。

而泰虎還一臉「我怎麼那麼聰明」的表情看著所有人，覺得自己徹底揭發了一個大秘密，格蘭一個忍不住摀住自己的臉一把抓住泰虎把他往後拉，雖然這傢伙成功讓氣氛變好了，但看著他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就覺得自己該為朋友準備最後的遮羞布……這傢伙到底從哪覺得那兩人有可能是父女？證據在哪裡？克萊爾是病患，不就代表克萊爾跟自己一樣是以前的人類嗎？卡爾是管理員所以應該是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吧！克萊爾是卡爾的祖奶奶機率都比卡爾是克萊爾父親的可能性要高啊！

「我想，我還是離開吧。」卡爾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維持鎮定，但還是能看出他的嘴角在抽動。「你們想做什麼，請自便。」

「你先告訴我們吧，求知也是人類的本能，最後做與不做都是我們的選擇不是嗎？」黑貓決定遺忘剛剛泰虎說的東西，好好地拜託卡爾。

「因為你們做不到啊。」卡爾的語氣誠懇而自然，闡述著事實。「真的想知道，很簡單，找個人叫醒你們就好了。」

「叫醒……果然是這樣嗎。」黑貓終於得到想要的答案，是的，這是無解的，可行的作法同時也是不可行的方法。

「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卡爾這樣問，可看著他的表情，三人只能讀出「我看你們還能怎麼掙扎」的絕望。

「除了讓人叫醒我們外……我們有可能自己醒來嗎？」賭上些許的運氣，有沒有希望呢？黑貓只能這樣問。

「可以。」卡爾給出明確的答案，可還來不及感到高興，他又接著說下去；「只要你們夠了解自己的夢境，明白自己到了哪裡，或者是，睡飽了自然就醒來了吧。」

最後那句顯然是胡說的，也有可能是真的，可一切都沒有證據，也沒有值得作為依據的理論，甚至在理解之外，在邏輯所無法抵達的彼岸。

「那麼。」格蘭在兩人對話得不到接續時走了上前，詢問：「那個頭上有尖角，身著研究服的人，他是什麼？」

「頭上有尖角？」卡爾微微瞇起眼睛，能看出他正在仔細打量著格蘭。「真有趣，你竟然看到Luna原本的樣子，納在你眼中的我又長成什麼樣子呢？」

「原本的樣子？能請你解釋一下嗎？」格蘭拿出自己的禮貌與誠懇，再加上一個友善的微笑。

「我有必要向你們解釋嗎？但如果你很想知道，我也不介意說就是了。」卡爾說完，在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後，所有人都看到他的頭部開始緩慢膨脹到兩倍大，同時嘴部往前延伸，嘴唇往下方裂開直到脖子，背部拱起後穿出幾根尖刺，原本濃密的頭髮消失變成一片又一片的鱗。

三人看到眼前這大轉變一時腦袋卡住無法理解發生什麼。

「這是我真實的樣子，你們懂了嗎？外面真實的樣子，所有人類都變成怪物了，這世界上沒有純血的人類了！」卡爾由於發音器官改變，發音變得更加模糊，但其中的憤怒與悲傷是無法被忽視的。「你們理想中的美好世界，你們認知中的現實世界早就沒有了，只剩下一片荒蕪！一片由怪物統治的世界！以及你們眼前這個可悲的，被圖書館拒絕的管理者後裔。」

卡爾突如其來的變身，然後那自暴自棄的絕望狂吼一點也無法觸動黑貓的內心，除了造成一些驚嚇之外。歸根究柢，雙方一點也不了解對方。

「……我們已經知道了。」黑貓謹慎地挑選著字彙，不刺激卡爾。

「你們知道了？你們到底知道什麼？如果什麼都知道了就別再想著離開這粒，除了這裡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人類生存的地方了！只剩下怪物！怪物！」卡爾用力揮舞著他的爪子，看在三人眼裡只是一名披著怪物外殼的人類瘋癲揮舞著手臂訴說著自己的看法。

「應該說，我們猜到了，外面可能都是怪物。」黑貓決定在自己的句子中添加一些不確定，這時候假裝自己全知一點幫助也沒有。

「即使那樣，你們，還是想要出去嗎？」卡爾的語氣緩了下來，更多的是疲憊，暴怒的情緒已經快速消退。

「我偷看了逃生口的外面。」黑貓還沒說完，卡爾搖搖頭，黑貓停下說話看著卡爾，想知道他的搖頭代表什麼。

「真可惜，我說的不是那個外面，你們還是不明白。」卡爾沒有讓人多等待，用著那不合適的發音器官說著。

「還有一些留下來的筆記。」黑貓馬上了解，卡爾是誤以為三人還不清楚自己在夢境或是幻境，或者是有其他的事情讓雙方對於名詞的定義出現歧異，但這都不是重點，真正的重點是要確認卡爾對自己三人的態度到底能友善到怎樣的程度，雖然以現在來看卡爾已經比Luna還要友善，但這種友善是有極限的，除非……

「我的同伴也看過了克萊爾的筆記，大概猜到了外面的情況，但就算如此我們還是想離開。」根據昨晚的情況，克萊爾在卡爾心中是特別的，所以提到克萊爾多多少少能放大這種友善。「在這裡遲早也會變成跟克萊爾依樣對吧？」一面思索，黑貓悄悄丟上一枚砝碼在卡爾心中的天平上。

「好好吃，好好睡，像那個孩子一樣，可以活更久。」卡爾語氣沉了下來，這代表他正在思考，他的腦袋上線了，黑貓微微握緊拳頭，舒緩緊張的情緒。